"浙江省的三年在我们区就变成了三天了"


--2013年天涯论坛浙江衢州猪农评"三改一拆"


如果政府采取措施规范养猪行为,对养猪污染进行综合治理,我完全赞成。但是如果政府认定养猪为主要环境污染源,"一刀切"地禁止养猪,理由显然难以服众。


--2014年浙江桐乡拆光猪场后某评论员评论


"浙江养殖户还在生存的.没有被拆迁的,你们的春天己来到了,没有被判死刑的养殖户应该感谢夏宝龙夏大人,他现在救了全国人民的养猪户,没有他拆迁大行动,猪价会到9元以上吗?


--2015年某养猪论坛上网友评论


国家现在大肆整改养猪业,关停猪场之风风靡全国,截止到今天,2016年已经出了三道令来规划养猪,真是让人唏嘘不已。因为,不说别的,猪场关了,生计咋办啊?重点的问题更在于,比养猪污染严重的多了去,为啥偏偏要开刀养猪,搞的现在猪缺的如此严重,搞得整个社会都想来养猪,乱了套。


--2016年中国养殖网转载的养猪人语录


以上言论跨度三年半之久,总体并没有在微博、微信等活跃的社交舆论平台,掀起"大浪",看上去声音很微弱,实则不然,毕竟沉默总是行业的大多数。


根据浙江省2013-2015年减排计划,2014和2015年计划关闭894家规模化养殖场(小区),光削减生猪养殖就达239万头;浙江全省范围,从浙东北到浙西南,屡屡无猪村、无猪乡,无猪县的新闻见诸报道,实际关停的养殖户数达到了创纪录的45000多家。到2016年6月,浙江省生猪存栏估计约762万头,仅为历史峰值的一半。猪场拆迁,生猪减少,甚至直接影响农口事业单位的生存,仅2014年一年,浙江省乡镇畜牧兽医站就减少了88个。三年以来的拆迁,猪农下岗,兽医站也跟着失业,虽然还不存在一个客观完整具体的浙江拆迁猪农数字,但从官方披露的数据推测,实际影响范围绝不止45000户。



浙江官方和媒体关于"猪场拆迁,养殖排污"异常高调。仅2016年5月,有关浙江省猪场拆迁的新闻,就达到89篇,日均接近3篇。主要内容均为官方的农业畜牧监管部门,高频率发布的养殖拆迁治理报告,会议,检查评估,规划通知等。涵盖的范围,包括浙江各主要养猪市县,包括衢州、金华、舟山、湖州,杭州,温州,嘉兴。范围不可谓不广,影响不可谓不大,一旦有养殖户污染,拆迁猪场"留尾巴"的突发事件曝光,短期内就形成一个媒体新闻传播的小高峰。


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5月26日瑞安养殖场水污染事件,省委书记夏宝龙亲自过问,现场处置。6月初,浙江省《今日聚焦》栏目组,再度深入现场,对这一养殖排污事件进行专题调查。从抓取的有关浙江拆迁的新闻数据样本看,"猪场拆迁"在瑞安污染事件后,形成了一个显著的舆情峰值;当日新闻报道篇数达到了创纪录的10篇,与同期重大的社会群体性突发舆情事件的传播量持平。舆论影响热度,可见一般;在媒体密集曝光之下,猪场拆迁的相关各方,俨然已成惊弓之鸟。



经调查,这家猪场,原本并不是一般人印象中刻板的侵入"禁养区"或居民生活区的问题猪场,只是因为政府规划的"禁养区"大幅扩张,导致这个原本远离人们视线,停产已久的规模养殖场,也成了抓治污的"典型"。在官方媒体的舆情压制下,客观上确实存在"猪场拆迁扩大化","养殖户失语"的严重问题。


问题还不止于此,在采集到的89篇新闻中,提到拆迁的89篇,占100%,提及补偿,转移的不足10%,提及转型的占47%,新闻标题,基本采用偏政治性和进攻性的"整治""零容忍"的用词。从总体看,这是一种完全以负面评价对待"养猪""猪场"的舆论导向。


在百度采集关于猪场拆迁新闻1360条信息中,可以清晰的看到,关于"沼气"条目的,还不到17%,只有207条,其中完全谈及拆迁后沼气治理污染的只有127条,不足10%。相反,有关政府扶持猪农转产转业的,则高达248条。当然,作为新闻的社会属性,可以看到网络上人们关于猪场拆迁,最关注的仍然是"价格","禁养"。


猪场拆迁,的确很大程度上对预期和价格,产生了影响,未来将导致生猪供给发生较大的变动。这从某种角度说,这也是对地方政府的运动式拆迁猪场,在一个生产周期中,经济规律自发产生的反作用。


至于猪场拆迁的转型的成效方面,恐怕让人质疑的更多。


据浙江省媒体关于畜牧养殖纪实回顾报道,大部分的拆除猪舍的市县,主要支持猪农转向中草药、林业和蘑菇、葡萄等经济作物种植。就浙江粮食自给率还不到40%的情况说,养殖业很大程度上,是以养代粮,转向林业和经济作物,将直接影响粮食自给率,影响食品市场价格和社会稳定。过度进口,必然带来生物安全和畜产品走私问题。


从技术角度说,只有具备一定的湖泊资源的地区,才能推广所谓猪--沼气治理养殖污染方法。在地少人多的江浙地区,猪场习惯上主要分布于山区,不经治理土壤污染,就推行农家乐改造或是其他经济作物养殖,无疑是缺乏考虑的。何况大量的猪农一夜之间涌向这些本就饱和的种植业项目,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风险。在中草药市场,重金属污染,已经使得中国中草药面临价格品质双重下行的巨大损失。土壤污染,一般需要数年,转向经济作物,摸索要有所得,也不是短期可以为之。三年的拆迁,要最终平抑掉所有的风险,那就需要的远不是一百天,三年那么简单。


浙江省寄希望于通过扶植本土优质土特产品牌,继续推进衢州等地的农业现代化。然而,几乎所有浙江省的优质品种资源,都分布在沿海地区,而这些地区,是最先被划入"禁养范围"的。这似乎又是一个左脚踩油门,右脚踩刹车的奇怪现象。


总而言之,也许不需要拷问更让人揪心的补偿拆迁问题,就算猪农们确实心甘情愿,加入转型大军,这几大问题,仍然将徘徊在浙江省畜牧养殖转型的道路上,挥之不去。